第一八五九章 剑我 (第1/2页)
八尊谙但凡通悟了“我”,不至于问出“我,是什么”这种问题来。
现在徐小受没回答,反而将皮球踢回来,他自也道不出个清晰明了的所以然。
而模棱两可的话,不如不说。
八尊谙略微思索过后,打算从别处入手,解此一问,为徐小受,也为自己。
正如他向来不需要别人给予答案,大部分情况下,论道只因想偶得同频之人也许是无意间会道出的一个“启发”,也许是自己论着论着,就论明白了:
“我十四岁走出村子,历经家破人亡,失去人生意义,漫无目的,迷茫于世,试图寻觅新生。”
“先后重拾旧梦,进京赶考,一路跋山涉水,游过大好河山,终遇温庭、宁红红,义结金兰。”
“我,在此改变,踏入了炼灵界。”
徐小受微微一愣。
他还没听过八尊谙讲其过去故事呢。
只知晓老八同温庭、宁红红有过一段过往,关系比普通朋友要好上很多。
“明辨我之路吗……”
空余恨无声呢喃着,一面他闻声后,眼神也带多些回忆,却忆不出来个什么。
另一面,则是盘转着手上的木门吊坠,显得有些焦虑,有些心不在焉。
“我生而过目不忘,悟性极佳,幼时博览群书,习得不少道理,虽不外显,自知性情刚愎,眼高于顶,时常瞧不起同龄人。”
“温庭,算为数不多能跟得上我思路之人。”
“随其一路,我与宁红红逐步走进炼灵界,途中他教我等古剑术,宁红红……也即说书人,喜好穿红裙那位。”
八尊谙说着从回忆中抽离,瞥了下茶台对面,照顾了下徐小受与空余恨。
这倒是没啥必要。
宁红红之名,徐小受早有耳闻,他继续听八尊谙自述“我”:
“温庭修古剑术,欲传我等傍身自保,可于宁红红而言,其所传所言,如同天书,只字不解。”
“对我来说,却是逢传必会,逢点必通,时常举一反三,有过人之见——我向来如此,不论学什么都很快,温庭因此自苦久矣。”
“纵随其一道,入葬剑冢读《剑经》,温庭言其得《剑经》有七,堪称当世修剑之大才。”
“我全篇通读,不觉晦涩,悟剑道三千、剑流十八、剑术有九,还能寻出三五句剑经言辞间之弊病,聊作注解。”
八尊谙眯了眯眼,语气有些好笑:“温庭当时气极,说我污了《剑经》,欲揍我,我以古剑术回击,从那时起,他已打不赢我了。”
徐小受听完龇牙,暗自翻了个白眼。
若是别人这么自夸,他就一巴掌扇过去了,可八尊谙的话……
以其如今所取得的成就,在炼灵界留下的各般传说,还有他过往从不自夸的行为举止上看。
其言辞之间,约莫还算是保守了。
温庭跟着他、教他剑,最后绝不是“自苦久矣”那么简单,该是被打击得怀疑过人生不止一次。
“读完《剑经》,我有所感,曾问过温庭这样一个问题……”八尊谙将手中酒杯放下。
徐小受、空余恨举目望去,各皆好奇:“什么问题?”
八尊谙道:“红尘百年,历七情六欲,尝酸甜苦辣,终末归黄土一抔;炼灵万载,行大道之争,图超凡脱俗,避不过身死道消。二者,有何异同?”
古今忘忧楼突然有些安静。
空余恨、徐小受面面相觑,没有回答。
八尊谙自问自答:“凡人少争,所争不强,鲜涉死生,固红尘百态,不论寿命长短,反而有助于修道;炼灵界弱肉强食,森林法则,修道者尽现蛮兽原始行径,却还想要开灵智、夺造化……”
他摇摇头:“道纲反也!”
徐小受倒吸一口凉气。
细细一思,好像还真是如此。
就连高在云端之上的饶妖妖,修红尘剑所用的感悟,也是凡俗界帝王贵胄、贫民百姓之一生,以此入道、悟道、得道。
这道,从本质上看,正如八尊谙之言一般,根本就是反着来的!
“可大道向来如此。”
“大道使然之因,缔凡俗与炼灵界而今之果,千百万年来一概如此,又何来‘反’之一说?”
八尊谙手指轻敲杯沿,微蹙着眉,淡淡开口:
“于是我想,此非道纲反也,而人之沉沦于道也。”
“换言之,人未辨明真我,因此大道戏之,‘我’,困于道中也。”
他手指笃的一下,重重敲在了茶台桌面上,敲得人心一震,声音不大,振聋发聩:
“明辨我,于是悟道、修道、戏道,得自在逍遥——此方为‘修炼’之先后顺序,而常人所不能及。”
古今忘忧楼,至此已静得落针可闻。
空余恨分明听进去了,眼神有些发直,连手上木门吊坠都忘记了盘转,呆呆张着嘴失语。
徐小受也听得微微发麻,他忍不住岔开了下话题:“当时你多大来着?”
八尊谙一愣:“十七、八岁?”
嘶!
这就是最肥的猪?
十七八岁的我在干嘛来着,好像在病床上?
十七八岁的名祖沉沦体在干嘛来着,哦,好像才刚入天桑灵宫不久,正为一剑白云悠悠而磕得头破血流呢!
天才,总有惊人之见……
徐小受快速按捺下心绪波动。
这八尊谙嘛,其实也就那样,类似的想法百代万载总能出个妖人,也能想到。
想到归想到,能否做到,又是另说!
“所以呢?”
徐小受问:“你想表达什么,你很厉害?”
八尊谙摇摇头,又点点头:“当时人微言轻,说了温庭也不在意,后他将我引荐给侑老爷子的时候,我也懒得说了。”
“我却是个固执之人,已算坚定了的道,不为主流而改,不为外物而动,我着眼于此,并开始修炼。”
真开始了?
徐小受嘴角一抽:“你怎么开始?”
“修道无非格物,以物入道。”
“便如岑乔夫半生砍柴,悟道朝夕之间,而我以剑入道,致所知无非凶、杀、一往无前。”
“修我,便当格我,说白了也就是明辨我。”
“后来也证明了我这想法,并无大错,也许真才是‘准确’的……”
八尊谙引了一句未来之见,才回到过去道:“先辨明我,再去修道,这是对的——可大道常戏弄于人,我之想法过于天真。实际上没那么多时间去这么走,只能双管齐下,边修道边辨我,走一步看一步。”
他一叹:“道成,我尚格不明我,于是再困三十年。”
才三十年!
你想干什么,老八!
真正辨明意,都需要进时间困境,困上十个纪元,遑论辨我?
“三十年来,你修的不是剑我吗?剑我等于格我,明辨我?”徐小受感觉“剑我”是重点,八尊谙想表达的,从他以上所言听来,没那么简单。
“不错。”
八尊谙先是赞同,而后道:
“但实际上,剑我不止三十年,从那年葬剑冢读完《剑经》,有过那般思考过后,便算开始了。”
“于魁雷汉罚神刑劫中悟剑念是引子,从剑念到剑我是过程,一切都是将空中楼阁、虚无缥缈的‘道’,具现为实体的如祟阴之‘术’般的过程、手段罢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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