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八五九章 剑我 (第2/2页)
这话说得,字句用的是圣神大陆的语言,结合到一块去,徐小受却有些无法弄懂了。
他从细节处入手:“所以这几十年来,你如何修‘剑我’,或者说辨‘我’?”
剑我,不止是剑念的更上一层楼,更是八尊谙具现他彼时想法的一个手段。
这点,徐小受是弄明白了。
他现在好奇的是,剑我的立意,是什么。
剑我分明后于剑鬼,感觉连名字都有些抄袭嫌疑,而今看来,好像一切又不是突如其来,而是早有预谋?
八尊谙笑了笑,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道:“你知道神亦吧?”
废话!
但这和神亦有什么关联?
“还知道古武?”
也是废话!
我也修古武的好吗!
我甚至修到了四舍,舍身、舍灵、舍意、舍我……嗯?
徐小受倏地瞳珠一震,头皮微微发麻,“我……”
对于这个“我”字,他现在可太敏感了。
八尊谙并无察觉到徐小受的细微反应,面带回忆道:
“我与神亦相识甚早,虽相认于十尊座战前,但第一次接触、战斗,其实很前,早在龙窟游历之时。”
“早期神亦是赏金猎人,还没傍上香杳杳,为修古武,耗尽资源,生活过得十分艰苦,只要有任务,什么脏活、累活都接。”
“他接了一个任务,去龙窟给某一家太虚传人拔龙筋、制弓弦,刚好那一阵,我逛龙窟。”
八尊谙语气很淡,说得很慢。
到这种至关重要的时候,他才展露了些讲故事的天赋,给人以娓娓道来的感觉:
“龙窟贵为七断禁,虽说如今时代稍显没落,里头秘地依旧不少。”
“我俩撞面于‘迷识禁区’之中,此为远古通玄玉龙陨后所致,可缔出一方高法则意识空间——圣宫白龙,便有一半通玄玉龙血脉。”
“在迷识禁区中,擅意者可堪破桎梏,企及超道化法则之上,虽然只有意能及,身灵不可及,也算是一重造化了。”
“我与神亦撞面,各皆能感受到彼此所修之道非同寻常,见猎心喜,二话不说,大打出手。”
“神亦从九宫、八门、七宿,开到六道,无法奈我何,又从身到灵入意,直至打入迷识禁区高法则之地中。”
“若寻常,在五域开出四舍,他必死无疑,在迷识禁区却意可通玄,无副作用。”
“我第一次见到了四舍中的‘舍我’。”
八尊谙面上露出一种奇妙的表情,有些神往、有些兴奋,像是在他人身上验证了自我想法的可行性,很少见到他有如此表现:
“四舍一开,我根本招架不住极致古武的霸道。”
“我连神亦在哪里,身处……意处……唔,或者说,神亦之‘我’在何方,都找不到。”
“却能感受到拳影无处不在,拳拳到肉,几乎将我之‘我’轰碎。”
“我,被打醒了。”
他一顿,望着眼前虚空。
虚空似有无数只神亦的拳影从过去轰来,轰得他目眩神晕,他却没因此沉沦:
“若寻常在五域,以当时我之境界,剑开玄妙,也是必死无疑,迷识禁区意可通玄,我竟也能提前一窥玄妙门后风景……”
话至此,徐小受听得咋舌。
虽然不曾亲眼所见,但单听八尊谙讲,也能想象到那才真是神仙打架了。
迷识禁区,给了二人一个毫无保留,企及极境的宣泄机会,打起来一定很爽。
“我剑开玄妙,也通入‘我’,九大剑术,使得出神入化,有如仙人指路,我自己都被惊到了。”
“如今想来,当时门后所得,十之八九已忘,神亦却也半斤八两,虽通‘我’,不明‘我’,总之还是无法奈我何。”
“古武,当真霸道!”
他又感慨了句,话锋一转,虚空如有火石激荡,陡生无形波澜:
“神亦开到古武三界!”
“若说‘九宫八门七宿六道’为技,相有形而发,‘四舍三界两仪一尊’便为法,相无形而生。”
“三界,断、离、灭,穷意之极,非人间之术。即便我剑开玄妙门,此前从未见过这般手段,毫无对抗经验,因而被打得节节败退。”
“但我读过《剑经》,也自悟大道浩瀚,再怎么说,剑开玄妙门建立在剑神孤楼影最扎实的剑道根底上,神亦古武却是自己一路摸爬滚打,没人指点。”
“再退,我不至于败,心想稳住便是了。”
“我一稳,神亦便急了。”
“他便是如此性子,接受不了平局收手,见三界拿不下我,又强开两仪。”
八尊谙摇头失笑:“当时神亦年少,三界尚且不稳,遑论开出两仪?”
“我却有幸,因此得见一眼古武两仪之风采。”
“若说三界为意之极,则两仪穷我之最,将古武之‘神亦’,与神亦之‘自我’,拔升增幅至无与伦比之高度。”
“就一眼,本来我已无计可施,自知必败无疑。”
“哪曾想那一眼看完后,神亦自己两仪开作失败,炸溃于无,被自身力量反噬,轰出迷识禁区,险些迷失自我,陨身当场。”
“我稳住了,稳最重要。”
“我依旧保持着剑通玄妙,顺势于过去捞了他一手‘自我’,护住了这性情刚烈霸道的家伙一命。”
“战局,至此告一段落。”
八尊谙回过神来,将酒杯放在左边,将杯中酒水蘸出一滴点在茶台上。
这才抬眼看向徐小受,指着“杯”与“酒”,微微笑道:
“这是‘两仪’。”
“两仪为黑白,为是非,为阴阳,为对错,彼此对立又相佐,泾渭分明又参差交互,分可,合亦可,分则为二,衍化出三界、四舍,乃至后六七八九之技法,合则一尊,上臻无极,此为古武之理念。”
“两仪,有如玄妙门前与后,如修道者悟与否,也即古剑修之剑与我,这,是我观两仪有感而发。”
“于是,‘剑我’之概念,应运而生。”
八尊谙手在茶台一抹,那滴小小的酒水蒸干。
他指尖又轻点酒杯,无剑术一使,酒杯如剑,置入虚无,高高悬浮而起后,变得无比缥缈、虚幻,遥不可及。
“在这个时候,剑我还只存在于概念阶段。”
“我试图寻一法子,将这‘酒杯’与‘杯中酒’置现而出,落到实地来,无果。”
“我修道始于古剑术,必也困于古剑术,得神亦两仪指引,有所明悟后,想要超脱,却又迷失其中。”
八尊谙以双指为人腿,在茶台上缓缓走了一步又一步:
“行路难,悟道更难。”
“我始终坚持我之想法,却苦于无法将剑我之概念落于实处,一切缥缈法,皆为云中烟,毫无意义。”
“直至……”
一顿,八尊谙双指化作的小人双腿定住步伐,连连点着茶台,发出笃笃声响。
他失笑着,面带感慨,颇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的韵味:
“五域果真英才辈出,能人无数。”
“直至十尊座之战,我又遇到了一个天才……”